【周末折叠】在海天佛国斯里兰卡,遇见

2024-06-09

导语

Introduction

铭文、铸文、纪念碑和历史记载,所有这些努力都将敌不过宇宙成住坏灭的轮回。唯有各自的心与佛心,见与不见,都在那里。

作者丨吴乐晋

摄影丨大   阳

责编丨李思佳

编辑丨何增荣


在尼甘布海滨眺望印度洋


是夜,在斯里兰卡的渔城尼甘布海边入住,一夜风呼雨啸,涛声似乎从四面涌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人如在茫茫风浪中的一叶孤舟中沉浮,迷迷糊糊中睡去。


清晨,规律的海浪声与此起彼伏的鸥鸟声将人唤醒。急忙起身拉开落地窗的帘子,椰树,翩跹的海鸟,与一望无际的大海闯入眼帘。落地窗的门一推开,直接就可步入海滩。印度洋潮湿、溽热的季风扑面而来。经过一夜的潜移默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已经饱饮了南太平洋的水气,在雨季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充满水分的交换。



昨天晚上,飞机已经将我载到这片土地——印度洋的眼泪,古称锡兰,楞伽,在我国东晋高僧法显《佛国记》里记载为师子国。他说,这个岛屿本来没有人类,只有鬼神和龙族占据此地,因为盛产珍宝珠玑,甚至可采到摩尼宝珠,于是商人们逐利而来。在最开始的市集上,仍有鬼神参与,他们将标好价格的珠宝放置市面,隐身附近,而商人们以价直取其物。因后来往来的商人越来越多,这里就成为有了军队和税务官的狮子国。


而我眼前的这边海,早已经褪去了神话时代的神秘色彩。铅色的云堆满天空,低低地向着大海垂了下去,大海则全不理会云层的示好,全身心地向岸边涌来。海色略微呈现着危险的灰绿,其中,由东到西,长长伸展着一道白沫,好似一把巨大的折扇。只是那里的平面扭曲了,似乎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搅动着它们。



久远以前,在古印度故事里,天神和阿修罗曾一起搅动过整个印度洋,直到海洋被搅成乳白色,并为他们提供不死甘露。


大海,从人类诞生以来,总是被迫成为被无休止索取的那一方。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但是2500年前,这翻滚的海浪里,迎面驶来了一艘普通的商船,从彼岸的大陆载来了一位圣人。他不以任何的索取为目的,相反,他带来了人类之所以无休止索取进而无休止烦恼的背后真理:苦、集、灭、道四圣谛;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三法印;揭示轮回里浮沉的十二因缘,等等。



据说,这位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伟大人物,自他在菩提伽耶的菩提树下觉悟成佛后的第九个月,就踏上了这片土地。不知道哪一片最幸运的沙滩留下了他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个脚印,不知道哪一片树荫曾经为他的黄色僧伽衣提供过清凉的阴影,不知道哪一滴清澈的雨滴曾经流淌过他清净坚毅的面庞……但自从他踏足这个岛屿以后,他深刻地影响了这里的人民——直至今日,斯里兰卡依然约有70%的人口信奉佛教。


在所有曾经被称为佛陀故乡的地名中,这里恐怕是当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感念他的地方。据说,即使时间再往后推演2500年,当佛陀的教法在这个世界上寥落如晨星即将隐没之际,在印度洋环绕的斯里兰卡,依然会有淳朴的民众,深切地怀念着他。


在大白塔和菩提树下


告别尼甘布的第二天,迎来了斯里兰卡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卫塞节。在南传佛教的传统里,这一天是佛陀出生、成道和涅槃的纪念日。这是一年中最为光明的一个日子。


我们的旅游大巴行进在驶往圣城阿努拉德普勒的路途上。阿努拉德普勒之所以成为圣城,相传佛涅槃后的2000多年前,印度出现一位伟大的君主阿育王,他不仅统一了全印度,还成为佛教虔诚的护法。而阿育王之子——印度高僧摩哂陀携佛经渡海到此,降服国王使得阿努拉德普勒发展成为锡兰国最初的佛教圣地。



车窗外,路边长满了椰子树、棕榈树、芒果树、龙血树还有木瓜和香蕉等作物。热带的藤蔓长势疯狂,甚至蔓延到电线杆、电线上。在小轿车、自行车、摩托车和绿铁皮黑塑料棚顶的三轮柴油车组成的车流旁边,规则地树立着五颜六色的佛教教旗,不清楚是不是专门为了卫塞节而竖立。偶尔经过城镇或者村庄的寺庙,总能看到穿着白衣白裙的男女老少排着长队去供奉。


在卫塞节,大部分的斯里兰卡人都会胼手砥足出现在寺庙里。


鲁梵维利萨亚大白塔无疑是最能集中人群的圣地。佛塔相传建于公元前2世纪。远远望去,在蓝天白云下线条流畅的精湛建筑,相轮高高耸立,刹顶如慈眼俯视着凡世红尘。尼泊尔的加德满都的大白塔就绘有佛眼,而此处的建筑则通体洁白。



白色在斯里兰卡是最尊贵的颜色,入寺、供僧都要着白衣,很多建筑和大树下,也都悬挂着飘着长流苏的白灯笼,这在中国人看来,颇有点不习惯。


当我们转绕着大塔时,占据着天空数日铅色的云朵,时不时挤点雨水撒在人们的头上,打湿他们的头发和衣裳。后来,它们觉得不够瘾,突然间,就像开水龙头一样地下起滂沱大雨,注视着底下惊慌失措的躲雨人群,似乎成了它们的娱乐项目。


但仍有人在这场热带的暴雨里继续转绕大塔,似乎只有如此酣畅淋漓的雨,才能彻底洗涤内心贪嗔痴的尘垢。迷梦中的众生,众生共享的梦,谁知道众生和梦,哪个才是主体呢?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说的到底是那个真相?洗刷一切的暴雨并不能带来答案,只有此刻正在在丛林和僧舍里苦修的僧侣,才有可能照见那粉碎虚空后的赤裸、澄澈、广大的空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实相。



大白塔不远处的寺庙,种着一棵圣菩提树。传这棵菩提树是阿育王的女儿僧伽蜜多从印度菩提伽耶佛陀在其下成道的菩提树移栽过来的。后来,菩提伽耶的圣树被毁,又从这棵树移栽了枝条过去,使得圣树的“血脉”得以流传至今。


绕转菩提树的时候,难得云开雾散,金灿灿的阳光经由无数菩提树叶的过滤后,洒作无数的光斑落在地上,落在朝圣者的脸上衣裳上。朝圣的人无数次地抬头仰望圣树,种于高台的树也默默地俯视着朝圣的人,人们在它底下献花、礼拜、禅坐、绕行。人群是如此热闹,但同时众人的内心又都很安静。


在佛牙寺


最后一天的行程是此行的重点——朝圣康提古城里的佛牙寺及佛牙舍利。


康缇佛牙寺位于康缇湖畔,我们来到此寺时,已是傍晚,湖边古城华灯初上,人群和汽车,往来奔流,而护城河边的这座美轮美奂白色古典建筑,突然耸立于现代的繁忙都市里,显得梦幻而不真实。于湖岸远眺,犹如一座浮于灯海的蜃楼,似乎与师子国原为海上鬼神所居的海市传说遥相呼应。



斯里兰卡有一句著名的谚语:“一座佛牙寺,半部锡兰史”。据说全世界只有四颗佛牙,一颗在天国,一颗在那伽世界,另外二颗就在斯里兰卡和中国。


饶有讽刺意味的是,这颗原本聆听过佛陀三转法轮的圣音,谛听过佛陀最后的“以戒为师”的遗言,象征着智慧和慈悲的佛牙,竟然成为斯里兰卡王朝更迭的记录者——每一位新的统治者都以占有佛牙作为正统统治的象征,不停地为它起高楼,不停地带着它逃亡,无奈地看着它流落别家。


因佛牙而引发的战斗、纷争充斥着斯里兰卡的历史宗卷。即便在殖民时期,信奉基督教的英国人曾刻意回避佛牙在斯里兰卡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却并没有成功。因为佛牙在斯里兰卡的历史里一直存着明暗两条脉络——明线里的佛牙与统治权力紧密关联;暗线里的佛牙已经化为一种精神,信仰的寄托,世界各地信众籍以怀念佛陀的般若之舟。它联系着有限的此岸与无限的彼岸,犹如《心经》里的召唤: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大意为:去啊,去啊,大家一起去彼岸,成就菩提)



或许佛牙就是为了这个召唤众人的使命而坚守于此。世事的更迭如梦似幻,又何必挂怀?


而我眼前这座能工巧匠极尽能事所建,用黄金、银、宝石和象牙所装点的佛牙寺,确是非常真实的精美绝伦。历史上不同时期兴建于各地的佛牙寺,都曾是斯里兰卡最闪耀的存在。早在唐朝,玄奘大师就曾在《大唐西域记》里记述:“王宫侧有佛牙精舍,高数百尺,莹以珍珠,饰之奇宝。精舍上建表柱,置钵昙摩罗伽大宝,宝光赫奕联晖,照曜昼夜,远望烂若明星。”玄奘大师并没有来过斯里兰卡,但是他根据转述所记载的佛牙寺,也非常适合形容现状——“宝光赫奕联晖”,再没有比这个六个字更恰当的辞藻了。


而我在斯里兰卡的最后一站感受最深的是——朝圣团队尽管来自五湖四海,怀着不同的心愿和目的,但当我们站在二层狭长黝黑的走廊里集体等待朝拜舍利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长时间的静默。似乎那段时光,我们距离心目中的佛牙才是最近的。



铭文、铸文、纪念碑和历史记载,所有这些努力都将敌不过宇宙成住坏灭的轮回。唯有各自的心与佛心,见与不见,都在那里。


(2024年5月底,受高中同学杨乐勇贤伉俪所邀,到佛国斯里兰卡游览,当地僧伽会长Sesana师父一路为安排我们最佳路线,并安排近距离朝拜佛骨舍利和高僧摩哂陀舍利,拜见该国僧王,深受感动,特作此文纪念。)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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